無薪實習真的是不道德的嗎（下） ~ Photoshop 私藏筆記

上一篇列出了正反方的意見，現在我要引用康德的想法來討論無薪實習是不是真的有道德問題。

如果把人當成工具是道德錯誤的根源，那麼其實整個問題的癥結點蠻明顯的。假設現在有家公司開出的實習條件超優是年薪一百萬，但是老闆就是把實習生當成血汗勞工在壓榨，也沒有在管能不能讓實習生學習，那麼這家公司是道德的嗎？好像不能說道德，可見重點不是錢的數量，而是老闆的態度。

如果老闆就是只把實習生當成工具，給再多錢都不會改變他不道德的事實。反過來說，如果一個老闆是認真傳授商業或技術上的眉角，即使沒有給薪水，我們也會認為這樣的老闆很好，這樣的公司值得待。這樣好的老闆，雖然沒給薪水，但也當然不是把實習生當成奴隸剝削，因此 a. 站不住腳。而 c. 雖然可能發生，但是解決方法不是叫老闆們吐錢，因為即使給薪水還是可能把實習生當血汗勞工。這就是我上面說搞錯的事情。應該要解決的是老闆們把實習生當成工具的這種想法。別問我怎麼辦，這是公民課該教該討論的東西，只是課本都不寫。

「不能只把人當成工具，而是要同時當成是目的」有個名字，叫做「定言令式的目的自身形式」。名字不是很重要啦，我就不解釋了（歐陸高手們不要追殺我，我沒篇幅解釋了）。不過康德認為定言令式（這邊可以想成就是道德）有三種形式，而且是等價的。除了目的自身形式，還有「普遍化法則形式」以及「自律形式」。由於自律形式我覺得在這個例子沒什麼好討論的，下面就來講看看普遍化法則形式能不能說明吧。

所謂普遍化法則形式，就是看某個行為如果大家都做，世界會不會毀滅這樣。糟糕話講得太誇張轉不回來了。我說的世界毀滅講的其實是，會不會產生矛盾，或者理性的人們願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世界。如果一個行為所有人都做，卻導致矛盾或導致人們不太願意住在這樣的世界裡，那這樣的行為就是不道德的。反之，沒有矛盾也可以被所有理性人接受的話，此行為就是道德允許的。

所以，如果有個世界裡面，所有實習生都沒錢拿，那會怎樣？好像，不會怎樣。愛錢勝過進公司學習的人，自然不會選擇進公司實習，而公司恐怕也不會優先選擇這樣的人。因此這個世界還是可以運作得好端端的，而與現在的世界比較，似乎也沒有孰優孰劣。因此，實習生沒有錢拿並不是一個道德上錯誤的行為。

但，如果有個世界裡面，所有老闆都只把實習生當成工具利用，那會發生什麼事情？如此一來，所有考慮實習的人也都知道老闆們只是想利用自己，理性的人是不會希望自己被利用的，因此不會去實習。最後導致，老闆們本來想要透過這種手段騙實習生進來作雜工，結果卻一個實習生也找不到。這是一個矛盾，因為採取的手段達不到本來的目的。因此，可知老闆只把實習生當工具利用是道德上錯誤的行為。

從以上的討論，再一次說明了，重點不是錢，而是老闆有沒有利用實習生。因此，用有沒有給薪水當成理由來譴責 CEO 沒水準是沒道理的。

最後來分享一下我跟我朋友們的經驗。之前我在一家新創公司的時候，事實上是有領薪水的，而且還不算低（雖然職稱是兼職不是實習，因為有額外叫做實習生的東西，但先當成一樣好了）。我最後並不是因為嫌錢少才離開的，同樣也並不會考慮錢多而留下來，我考慮的點完全是能不能學到東西，以及整體的工作氣氛。我最後離開是因為整個公司和我頻率沒對到（價值觀、工作方式等等），而且好像該學的都學完了，沒什麼學習進展。但是，我確定 CEO 是個好人，並沒有只把我當成一個把網站做出來的 coding 機器人，而是有考慮我的感受與學習的。CEO 是好人不是因為他有給錢，他沒給錢我照樣認為他是好人。

另一方面來說，我朋友在另一家公司就沒領錢，直到他主動開口 CEO 才給了少少的薪水。而另一位比較晚進去的實習生就一直沒薪水，最後聽到我這朋友竟然有錢錢拿就美送跑掉了。這個例子看似是支持「沒薪水是問題」，但給了薪水之後，這個 CEO 的道德有因此變好嗎？我覺得沒有，因為他的心態還是把實習生當成公司成長的工具，而多付錢只是讓他更想讓實習生做更多事罷了。當然我只是聽到故事，實際上如何不能確定，但我只是想指出，有沒有給薪水不會影響有沒有道德這件事，心態、動機才會。

結語

最後，我要聲明，我這篇討論的其實是相當個人，而且相當窄的。我討論的就是「用不給薪水當理由對企業主做道德譴責」合不合理，而結論是不合理，因為不給薪水不是重點，重點是心態。有些人可能會說不給薪水就反應了老闆的心態，這我部分同意。因為「不給薪水」跟「利用實習生」沒有絕對的關係。不過現實生活上，用有沒有薪水來判斷要不要進某家公司，有時候仍然是有效的。

至於把沒薪水做白工作為一個社會現象來討論，可以看這篇：
「22K」的錯置──談Mr. Jamie「偽議題」一文
（Inside 上也有轉錄：http://www.inside.com.tw/2013/01/17/talk-about-22k）
此時就不是談個人道德而已了，而是考慮整個社會，因此是偏向政治哲學的部份。加入社會面的話，我個人的觀點是，我認同實習給薪水對整體社會較好，但我還是看不出來實習不給薪水有什麼道德瑕疵。正如同我認同訂定規則避免壟斷，對社會比較好，但是壟斷這件事是與道德無關的（如果是一個良心企業壟斷，我們不會只因壟斷就說它不道德。但是因為壟斷造成危害的可能性太大，應該立法避免）。

前面我講正反方論點時，有引用一些人的看法。但其實有些是很長的文章，我也只是想節錄其中一些想法。為了避免斷章取義，我要再介紹一次。

這篇黑羊, 和 Facebook 實習生的薪水講的是實習生與企業主應有的態度，我覺得其實寫得很好，也推薦給所有剛要出社會的同學們看。

這篇「無薪實習」跟「高薪實習」：誰是不打開皮夾的資本家？先講了資本主義與無薪實習的歷史，後面則是在呼籲大家不要去無薪實習。因為是經濟學觀點，我實在沒研究不敢說什麼。

我其實接觸這些東西沒有很久，寫這篇文章本來就沒打算毫髮無傷的回家，被鞭被炮是預期中的。裡面的論述可能有些不嚴謹或漏洞，但是請大家不要太情緒化的罵我謝謝。

最後，本部落格正式宣布走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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